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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一个人的遭遇》是肖洛霍夫于年创作的。它通过一位普通苏联公民在卫国战争中的遭遇,真实地再现了千百万人在战争中经历的痛苦生活,反映了德国侵略者给苏联人民带来的深重灾难。这个名篇开50年代中期以来一系列苏联战争题材作品之先河。
译本:草婴译,载《苏联当代文学作品选》上册,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年版。
在顿河上游,战后的第一个春天显得特别爽朗。草原上积雪初融,河水泛滥,道路难行。在这交通阻塞的日子里,我正巧要到布康诺夫镇去。在叶蓝卡河的渡口,我独自坐在一排倒下来的篱笆上等同伴乘渡船从对岸过来。一会儿,我看见有个男人拉着一个五、六岁的男孩从村庄尽头走来。他以为我也是司机,就坐下来同我谈起他在战争中的遭遇。我从侧面望了望他,不知怎的忽然感到很难受......你们可曾看到过那种仿佛沉浸在极度悲痛中,充满了绝望的忧郁,叫人不忍多看的眼睛吗?在这位偶然碰到的对谈者的脸上,我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双眼睛。他沉默了一会儿,对我说:
“我是伏龙涅什省人,年生。国内战争时参加过红军。在饥饿的年,父母和妹妹都饿死了,我去给富农当牛马。不久,我结了婚,我的老婆伊林娜也是个孤女,在儿童保养院长大。她可真是个好姑娘,又快活,又温柔,天下没有比她更称心的人了。我们生了一个儿子,两个姑娘。年,我学会了开车,收入不错,战前10多年中积了点钱,盖了一座小房子,可以说,生活过得心满意足。”
“这时候战争爆发了。第二天军委来了通知书,第三天就得上军车。我那一家四口都来送我:伊林娜、阿拿多里和两个女儿——娜斯金卡和奥柳施卡。三个孩子都很坚强。嗯,两个女儿难免眼泪汪汪。阿拿多里只是抽动肩膀,好象怕冷一样,他那时已经十六岁了,可是我的伊林娜......我们共同生活十七年来,我从来没有看见过她那种样子。那天夜里,我那件村衣的肩膀和胸口这儿都给她的眼泪湿透了,第二天早晨也是同样的情形......走到火车站,我真不忍瞧她:嘴唇哭肿了,头发从围巾里散露出来,眼睛浑独而没有表情,好象一个精神失常的人。指挥员宣布上车,她却扑在我的胸上,双手紧紧地勾住我的膀子,浑身哆嗦,好比一株刚砍倒的树......孩子们也劝她,我也劝她,——毫无用处!别人家的女人跟丈夫、跟儿子谈着话,我那个却贴在我的身上,好比一张叶子贴在树枝上,还浑身哆嗦,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对她说:‘坚强些,我亲爱的伊林娜!你就对我说一句告别的话吧。’她这才一面哭,一面说,每说一个字,抽一口气:‘我的......亲人......安德留沙......咱们......今世......再也......见不着......见不着面啦!’......“人家看着她本来已经心碎了,可她还要说出这样的话来。其实她应该知道,我跟他们分手也很难受,又不是到丈母娘家里去吃薄饼。这当儿我可火了!我用力拉开她的手轻轻地往她的肩膀上一推。仿佛是轻轻地一推,但那时我的力气大得厉害;她站不住脚跟,一连后退三步,接着又伸出双手,一步步向我走来,我就对她嚷道:‘难道人家是这么离别的吗?我还好好儿的,你干什么提前就把我给活活地埋掉哇?!’嗯,我又抱了抱她,我看见她简直疯了......
他讲到一半忽然中断了,在一片寂静中,我听到他的喉咙里有样东西在翻腾,在咕噜咕噜地发响。别人的激动也感染了我。我斜眼瞧瞧这个讲述的人,但在他那死气沉沉的眼睛里,却看不到一滴眼泪。他坐着,颓丧地低下头,只有那两只不由自主地垂下的大手在微微哆嗦,还有下巴和刚毅的嘴唇也在哆嗦......
“不用了,朋友,别讲了!”我低声说,但他大概没有听见我的话。接着他竭力克制住激动,用一种变得异样的嘶哑的声音说:
“为了当时推了她一下,我就是到死,就是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也不能原谅自己呀!”
他重又沉默了好一阵。他试着卷一支烟,可是报纸破了,烟草都撒在膝盖上。最后,他勉强卷成了一支,狠命吸了几口,这才一面咳嗽,一面继续说:
“我摆脱伊林娜,捧住她的脸吻了吻,她的嘴唇却冷得象冰。我跟孩子们告了别,向车厢跑去,在火车开动时跳上踏板。火车慢慢地离了站,在我老婆和孩子们的旁边经过。我看见我那几个孤苦伶仃的孩子挤在一块,向我挥着手,他们想笑,可是没有笑成。伊林娜两手狠抱住胸部,嘴唇白得象纸,还在喃喃地说着些什么,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我,整个身子向前俯冲着,仿佛要顶着狂风开步走来......她就这样一辈子留在我的记忆里:一双紧紧抱住胸部的手,两片苍白的嘴唇,一对充满泪水的睁得老大的眼睛......我在梦里看见她,多半也是这个样子......当时我干什么要推她呀?直到现在一想起来,心还象被一把钝刀割着似的......
我上前线以后,开头一段时间,家里常有信来。不过,我连一年仗都没有打满。年,一次在运送炮弹的途中,我被敌人的炮弹震昏过去,等到醒来时已经当了俘虏。夜里,我们被关在一个村庄的教堂里。被俘虏的人员中有个军医,在黑暗中想悄悄地给人治伤。他给我端上了脱臼的胳膊。这才是真正的医生!他就是当了俘虏,就是在黑暗中,还是干着自己伟大的事业。但是被俘人员中也有坏蛋。我听到身旁有个人对他的排长说,明天要出卖他。天蒙蒙亮时,我扑在那个坏蛋的身上,拼命用手掐死了这个叛徒。第二天早晨,被俘人员中没有一个人向德国党卫军出卖同志。我们被赶着上路,一直到波兹南的俘虏营。
“从被俘的第一天起,我就想逃回自己人这边来。五月底才有了一个机会。我们被派到俘虏营附近的树林里去给死去的战俘挖墓,我悄悄地走到一丛灌木后面逃走了,一直朝太阳出来的方向跑去,一昼夜跑了将近40公里。可是第四天,我还是被捉住了。德国人的几条警犬循着我的脚印跑来,把我咬得血肉模糊。我又被带回俘虏营。但是我没有死,还是活下来了。
“在被俘的两年中,我被他们赶着走遍了半个德国。他们逼着你干活,他们打你,就因为你是俄罗斯人,就因为你还活在世上......九月间,我们被派到采石场干活,定额是每人每天四立方米。当时大家即使不干活,也只剩下一口气了。一天晚上下工回营房,我发牢骚说:‘他们要我们采四立方石子,其实我们每人的坟上只要一立方米就足够了。’谁知有个坏蛋把我这些话向营警卫队长米勒告了密。第二天晚上,米勒把我叫去。我知道我是送命去的,但决心鼓起勇气像一个战士那样,毫无恐惧地看着手枪的枪口,不让敌人看见我舍不得离开人世…...
“在警卫队长的办公室里,窗台上放着鲜花,干干净净,好象我们这儿漂亮的俱乐部。桌子周围坐着全营的长官。总共五个人,狂饮着白酒,吃着咸肉。桌子上放着一大瓶刚开瓶的白酒,还有面包、咸肉、渍苹果、各种打开的罐头食物。我对这些东西看了一眼,说实话,我感到那么恶心,差点儿呕吐起来。我饿得象一只狼,早已跟人吃的东西绝了缘,现在面前却摆着那么多好东……我勉强忍住恶心,好容易才使自己的眼睛离开桌子。
“米勒喝得醉醺醺的,就坐在我的面前,玩弄着手枪,把它从这只手抛到那只手,同时眼睛一眨不眨地瞧着我,好象一条蛇。嗯,我就双手贴住裤子缝,碰响磨坏的靴跟,大声报告说:‘警卫队长,战俘安德烈·索科洛夫遵命来到。他就问我说:‘怎么样,俄国佬,你说采四方太多吗?’我说:‘不错,警卫队长,太多。’‘你说做坟只要一方就够了吗?’‘不错,警卫队长,足够了,甚至还有得多。’
“他站起来说:‘我特别抬举你,为了你这些话,现在亲自来枪毙你。这儿不方便,咱们到院子里去,你到那儿去送命吧。我对他说:‘听便。’他站起来,想了想,然后把手枪扔在桌上,倒了一大杯白酒,拿起一小片面包,又在面包上放了一小块咸肉,把这些一齐交给我,说:‘临死以前干一杯吧,俄国佬,为了德国军队的胜利。
“我刚从他的手里接过玻璃杯和点心,一听到这话,全身好象给火烧着一样!心里想:‘难道我这个俄罗斯士兵能为德国军队的胜利干杯吗?!哼,你未免也太过分了,警卫队长!我反正要死了,可你跟你的白酒也给我滚吧!’
“我把玻璃杯搁在桌上,放下点心,说:‘谢谢您的招待,但我不会喝酒。’他微笑着说:‘你不愿为我们的胜利干杯吗?那你就为自己的死亡干杯吧。’这对我有什么损失呢?我就对他说:‘我愿意为自己的死亡和摆脱痛苦而干杯。’说完拿起玻璃杯,咕嘟咕嘟两口就喝了下去,但是没有动点心,只很有礼貌地用手掌擦擦嘴唇说:‘谢谢您的招待。我准备好了,警卫队长,走吧,您打死我得了。’
“他却那么仔细瞧瞧我说:‘你死以前吃些点心吧,’我回答他说:‘我只喝一杯酒是不吃点心的。’他又倒了一杯,递给我。我喝干第二杯,还是不碰点心,希望壮壮胆,心里想:‘最好能在走到院子,离开人世以前喝个醉。’警卫队长高高地扬起两条白眉毛问:‘你怎么不吃啊,俄国佬?不用客气!’我再一次回答他说:‘对不起,警卫队长,我喝两杯也不习惯吃点心。’他鼓起腮帮,嗤的响了一声,接者哈哈大笑,一面笑,一面叽哩咕噜地说着德国话,显然是在把我的话翻译给朋友们听。那几个也哈哈大笑,移动椅子,向我转过嘴脸来。我发现他们对我的态度有些不同,似乎温和些了。
“警卫队长给我倒了第三杯,他的两手笑得直打哆嗦。我慢吞吞地喝干了这一杯,咬了一小口面包,把剩下的放在桌上。我很想让这帮该死的家伙瞧瞧,我虽然饿得要命,但决不会因为他们的小恩小惠而噎死。我有我做俄国人的骨气和骄傲,他们不论用什么手段,都不能把我变成畜生的。
“随后警卫队长摆出严肃的神气,整了整胸前的两个铁十字章,不带武器,从桌子后面走出来说:‘听好,索科洛夫,你是一个真正的俄国兵。你是一个勇敢的军人。我也是一个军人,我尊敬值得尊敬的敌人。我不枪毙你了。再说,今天我们英勇的军队已经开到伏尔加河畔,完全占领了斯大林格勒。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件大喜事,因此我特别宽大,送你一条命。回到你的住区里去吧,这是因为你的胆量而给你的。’说着从桌子上拿起一个不太大的面包和一块咸肉,交给我。
“我使劲夹住面包,左手拿了咸肉,因为这种意外的转变而弄得完全不知所措了,也没有说声谢谢,就来了个向后转,拔脚向门口走去,同时心里想:‘要是现在他在我的肩膀中间来上一枪,我就不能把这些东西带到朋友们那儿啦。不,总算没有事,这一-次死神又在我的身旁滑过去了,只让我感到身上一阵冰凉......
“年,德国人派我去给一个德国少校级工程师开汽车。我把这位少校从波茨坦送到柏林,又从柏林送回波茨坦。后来,上级派他到接近前线的地带去修防御工事来对付我们的部队。我开始通夜考虑怎样逃回祖国。一天,我送少校去修工事,半路上我用一个两公斤重的砝码打昏了他,带着他冲过德国人的前沿阵地,回到了自己的部队里。经过好几个人的手,最后来到一位上校师长那儿。他拥抱了我,感谢我从德国人那里带来的那份宝贵礼物。他说:你那个少校加上他的皮包,比20个‘舌头’更宝贵。我要请求司令部,让你得到政府的奖赏。医院治疗,然后给一个月的假回家,假满回来再分配工作。我激动万分,因为两年来没有受到过人的待遇。医院里给伊林娜写了一封信,但两个星期也没有回音。第三个星期,我收到了邻居从伏龙涅什寄来的一封信,告诉我,在42年6月里敌人轰炸时,一颗重型炸弹炸毁了我的房子。伊林娜和两个女儿正巧在家。连她们的影子都没有找到。幸好儿子没在家,后来他申请上了前线。我没有把信念到底。我的眼前一片漆黑,心缩成一团,怎么也松不开来。两年来,我差不多夜夜在梦中跟伊林娜和孩子们谈话,原来我是一直在跟死人谈话呀?!
“后来我从上校那儿得了一个月的假期,还是回到了伏龙涅什。在我们家住的那个地方,是一个很深的弹坑,灌满了黄浊的水,周围一片荒凉,象坟地一样静。我感到穿心的悲痛,当天就回到了师里。
“不过,过了三个月,我又象太阳从乌云里出来那样喜气洋洋了:儿子找到了。他已经获得大尉称号,当了炮兵连长,还得过六次勋章和许多奖章。我为他感到骄傲。我想,老子这一辈子已经完了,可是儿子的日子还在前面呢。
“夜里醒来,我常常做着老头儿的梦:等到战争一结束,我就给儿子娶个媳妇,自己就住在小夫妻那儿,干干木匠活儿,抱抱孙子。一句话,尽是些老头儿的玩意。可是,就连这些梦想也完全落空啦。冬天里我们一刻不停地进行反攻,彼此就没工夫常常写信。等到战事快要结束,一天早晨,在柏林附近我寄了一封短信给阿拿多里,第二天就收到回信。这时候我才知道,我跟儿子打两条不同的路来到了德国首都附近,而且两人间的距离很近。我焦急地等待着,巴不得立刻能跟他见面。哎,见是见到了......五月九日早晨,就是胜利的那一天,我的阿拿多里被一个德国狙击兵打死了…...
“那天中午,连指挥员把我叫了去。我抬头一看,他的旁边坐着一个我不认识的炮兵中校。我走进房间,他也站了起来,好象看见一个军衔比他高的人。我的连指挥员说:‘索科洛夫,找你,说完,他自己却向窗口转过身去。一道电流刺透我的身体,我忽然产生一种不祥的预感。中校走到我的跟前,低低地说:‘坚强些吧,父亲!你的儿子,索科洛夫大尉,今天在炮位上牺牲了。跟我一块儿去吧!’
“我摇摇晃晃,勉强站住脚跟。现在想起来,连那些都象做梦一样:跟中校一起坐上大汽车,穿过堆满瓦砾的街道;还模模糊糊地记得兵士的行列和铺着红丝绒的棺材。想起阿拿多里,唉,老兄,就像此刻看见你一样清楚。我走到棺材旁边。躺在里面的是我的儿子,但又不是我的儿子。我的儿子是个肩膀狭窄、脖子细长、喉结很尖的男孩子,总是笑嘻嘻的;但现在躺着的,却是一个年轻漂亮、肩膀宽阔的男人,眼睛半开半闭,仿佛不在看我,而望着我所不知道的远方。只有嘴角上仍旧保存着一丝笑意,让我认出他就是我的儿子小多里…...我吻了吻他,走到一旁。中校讲了话。我的阿拿多里的同志们、朋友们,擦着眼泪,但是我没有哭,我的眼泪在心里枯竭了。也许正因为这个缘故吧,我的心才疼得那么厉害?
“我在远离故乡的德国土地上,埋葬了我那最后的欢乐和希望。儿子的炮兵连鸣着礼炮,给他们的指挥员送丧。我的心里仿佛有样东西断裂了…...我丧魂落魄地回到自己的部队里。不久我复员了。上哪儿去呢?难道回伏龙涅什吗?决不!我想起在乌留平斯克住着一个老朋友,他还是冬天里因伤复员的,曾经邀我到他那儿去过。我一想起他,就动身到乌留平斯克去。
“到了乌留平斯克,我仍旧在一个汽车队里当司机。就在这时我认下了我的新儿子凡尼亚,也就是在河边沙地上玩着的那一个。他也是一个孤儿。一次我在茶馆附近看见了这个小家伙。他头发蓬乱,脏得要命,可是他那双小眼睛,亮得象雨后黑夜的星星!他那么惹我喜爱,从此我开始想念他。出车回来,总是急于想看见他。凡尼亚告诉我,他的爸爸在前线牺牲了,妈妈在火车里给炸死了。当我告诉他我就是他的爸爸的时候,他扑在我的脖子上,吻着我的腮帮、嘴唇、脑门,同时大声叫起来:‘爸爸!我的亲爸爸!我知道你会找到我的!我等了那么久,等你来找我。’他贴在我的身上,全身哆嗦,好象风里的一根小草。我的眼睛里蒙上了雾,我也全身打战,两手发抖。”我打定主意领他当儿子。我的心立刻变得轻松和光明些了。从此我和他生活在一起。他给了我很大的安慰。
“我跟凡尼亚不论怎么总可以过下去的,只是我的心荡得厉害,得换一个活塞了……
“……有时候,心脏收缩和绞痛得那么厉害,眼睛里简直一片漆黑。我怕有一天会在睡着的时候死去,把我的小儿子吓坏。此外,还有一件痛苦的事:差不多天天夜里我都梦见死去的亲人。而梦见得最多的是:我站在带刺的铁丝网后面,他们却在外边,在另外一边......我跟伊林娜、跟孩子们天南地北谈得挺起劲,可是刚想拉开铁丝网,他们就离开我,就在眼前消失......奇怪得很,白天我总是显得挺坚强,从来不叹一口气,不叫一声‘哎哟,可是夜里醒来,整个枕头总是给泪水湿透......”.
这当儿树林里听到了我那个同志的叫声和划桨声。
这个陌生的、但在我已经觉得很亲近的人,站了起来,伸出一只巨大的、象木头一样坚硬的手:
“再见,老兄,祝你幸福!”
“祝你到卡沙里一路平安。”
“谢谢。喂,乖儿子,咱们坐船去。”
男孩子跑到父亲跟前,挨在他的右边,拉住父亲的棉袄前襟,在迈着阔步的大人旁边急急地跑着。
两个失去亲人的人,两颗被空前强烈的战争风暴抛到异乡的砂子......什么东西在前面等着他们呢?我希望:这个俄罗斯人,这个具有不屈不挠的意志的人,能经受一切,而那个孩子,将在父亲的身边成长,等到他长大了,也能经受一切,并且克服自己路上的各种障碍,如果祖国号召他这样做的话。
我怀着沉重的忧郁,目送着他们…...本来,在我们分别的时候可以平安无事,可是,凡尼亚用一双短小的腿连跳带蹦地跑了几步,忽然向我回过头来,挥动一只嫩红的小手。刹那间,仿佛有一只柔软而尖利的爪子抓住了我的心,我慌忙转过脸去。不,在战争几年中白了头发、上了年纪的男人,不仅仅在梦中流泪;他们在清醒的时候也会流泪。这时重要的是能及时转过脸去。
(谭得伶)
班级:汉语言班
整理人:黄晓燕李玲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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