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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

▏萨巴《夏夜》修订手记

文/刘国鹏

上周一(7月17日)“诗歌岛”发布拙译萨巴《夏夜》(Notted’estate),自以为有修订之必要,因此请求删除重发。

《夏夜》系多年前的译作。翻译虽非创作,但亦近似于代孕之劳,因此,怀胎之苦,在所难免。翻译常因时间、心境、修养之变化而有出入,甚者于一日之内亦辄有差异,何况十余年前之旧译!

修订的地方,差异其实并不醒目,为对比起见,现将旧译和新译一并附列于下:

旧译

夏夜

打附近的屋子里听得见床上

亲昵的声音,那是我接纳睡梦的所在。

窗子开处,一盏灯明亮,

而缥缈,在小丘之颠,不为人知的地方。

这里,我把你紧贴在心上,我的爱,

朝着我无尽地死去,此刻。

新译

夏夜

自附近的屋子,听得见床上

亲昵的声音,床是我接纳睡梦的所在。

窗子开处,一盏灯明亮,

缥缈,在小丘之颠,不为人知的地方。

这里,我把你紧贴在心上,我的爱,

于我已死得地老天荒。

原文

Nottedestate

Dallastanzavicinaascoltocare

vocinellettodoveilsonnoaccolgo.

Perlapertafinestraunlumebrilla,

lontano,incimaalcolle,chisadove.

Quitistringoalmiocuore,amoremio,

mortoamedainfinitiannioramai.

由上可见,第一行的“打”被改作“自”,因嫌生硬,破坏整首诗的静谧,“屋子里”改为“屋子”,并断句为二;第二行中的“那”改为“床”,因“那”所指模糊,在中文语境中,既可以指上文的“屋子”,也可以指“床”,而第一行中的动词ascolto(“我听到”)所表示的第一人称单数主格未加强调的地方,在此通过“我接纳”来体现,删繁就简;第四行“而缥缈”中的“而”去掉,因旧译“一盏灯明亮,/而缥缈”,既以逗号停顿,又加连词“而”,非但不合语法,气息上亦不够连贯;末一句,原文mortoamedainfinitiannioramai,中之morto修饰上一行之amore,morto系动词morire(死、亡故)之过去分词作形容词,介词a旧译理解为表方向(“朝着我”),而新译理解为“对于”,表对象,副词oramai既有“现在、而今”之意,也有“已经”之意,对照前面的过去分词morto,理解为“已经”显然更为准确。而旧译因将oramai理解为“现在”,则末一句的整体意思偏转为强调“爱之死亡”的已然状态在时间上的久远,和当下“爱之死亡”的不断重临和唤醒,这样一种极难以言传的张力和撕扯感。显然,这一理解虽然迷人,但有欠准确。

对比旧译和新译,除末一句,修订之处不过点滴,基本结构几乎未得大动,但精确和近似之感实有霄壤之别,诚如马克·吐温所言:用词准确和近乎准确之差异,实如闪电之于萤火虫。同时,出于对谬种流传之惶恐,修订、检省自属必要,以免误导读者,并令原作者蒙羞。是为记。

翁贝托?萨巴

__________

翁贝托?萨巴(UmbertoSaba),若要恰当地从意大利诗人的群像中辨认,当是一孤独的异类,其诗悲愁、哀伤,倾力于对卑微之物的同情,但又不坠入孤苦无味;在另一极,他又有着对无限的渴望,却并不迷失,旷大无着落。

其诗歌之底色可谓哀婉,但却是一位深谙含蓄、平衡的杰出者,对自由的追求和秩序的控制无不体现在诗歌的字里行间。萨巴用语简单,有时杂以家乡弗留里地区的方言,以表达其情感真挚、活波的一面;除不多的几首组诗或长诗,如《自传》、《序曲与赋格》外,篇幅多短小,韵脚严整却不排斥即兴,称得上以情感取物,沉思内敛的诗人,在某些时候,阅读的快乐会使你联想起卡瓦菲斯一类的诗人,事实上,如果稍加留心,你会

发现他们的确有着众多的相似之处。

萨巴年3月9日出生于意大利边陲重镇的里雅斯特(Trieste),原名乌贝托·勃利(UmbertoPoli),萨巴为其笔名。萨巴的父亲名艾多·阿尔德(UgoEdoardo),母亲一系有贵族血统,祖上曾同犹太望族通婚,并改宗犹太教,这一前辈的选择日后却为萨巴带来无尽的人生痛苦。萨巴的父亲出身小商人家庭,严厉、保守、恪守宗教信条。二人的婚姻并不幸福,按萨巴的说法,其父“生性轻浮”,为人风流,行踪不定,甚至在萨巴还未出生之前就已将母子二人抛弃。萨巴自小被寄养于一位斯洛文尼亚籍农妇萨巴姿(PeppaSabaz)的家里,那时候,这位萨巴诗中的“欢乐之母”刚刚失去了自己的小儿子,因此,萨巴姿将自己全部的柔情都倾洒在小萨巴的身上,这似乎激起了萨巴生身母亲强烈的妒意。童年的不幸和两个母亲间的情感之战在萨巴幼小的内心投下了痛苦的阴影,并最终使他的性格变得敏感、忧郁而孤独。萨巴后来的《远离父亲的独子》、《小贝尔托》等诗歌就是对早年复杂情感的表达。

高中时,萨巴就学于但丁学校,因与老师不睦,到第四年便被迫中断学业。后前往帝国商业与海运学院,但数月后亦告夭折。在母亲的规劝下,萨巴一度供职于的里雅斯特一家商号从事商业经营,无奈心无所系,度日如年,《漫长的工作日》就是这一时期的写照。

自青年时代起,萨巴即醉心于列奥帕尔迪(Leopardi)诗歌的力量与魅力,但其母嫌列诗过于悲观,希望以歌剧代之,无奈萨巴其意已决,决心视诗歌为唯一的向导,毫无二虑。他尊奉的导师甚是丰富,远了说有彼特拉克、但丁、福斯科洛(Foscolo)、阿尔奥斯托,近了说有塔索和曼佐尼,但更亲近的影响应当是巴斯克里(Pascoli)和邓南遮,尤其是后者,令青年时期的萨巴颇为痴迷。

年,萨巴应召入伍,驻防于萨莱诺(Salerno)的第十二步兵团。退伍后,返回家乡的里雅斯特,并与伍尔弗乐(CarolinaWoelfler)结婚,这便是《歌集》中常常提到的“丽娜(Lina)”。婚后二人育有一女,起名丽奴齐雅(Linuccia),和母亲一样,丽奴齐雅是另一位被萨巴反复歌咏的女性。

一对新婚燕尔不久迁往的里雅斯特郊区的蒙特贝罗(Montebello)居住,萨巴在此完成了《家园与乡村》组诗。年,萨巴出版了自己的第一本集子《诗集》(Poesie),次年复推出《我以我眼》(Coimieiocchi),两本集子首次使用笔名萨巴,为的是纪念自己向所敬慕的乳母萨巴姿。

至,萨巴前往博罗尼亚居住,孰料,突如其来的“一战”使他再度入伍。所幸,战后萨巴安然返回家乡的里雅斯特,在姑姑的帮助下,开办了一家古董店。商业上的往来使他有更多的时间四处走动,但这并未妨碍他的写作。事实上,年,萨巴出版了自己的第一部《歌集》,此后,萨巴展现出一位手工作坊主般的坚韧和耐心,始终如一地将自己的诗集称作《歌集》,一生所写尽归其中。

如果说一战并没有给萨巴带来太多麻烦的话,那么,二战可就远没如此幸运了,种族主义政策和法西斯的猖獗令萨巴远避法国,不过,年底,他再度潜回意大利,意图和身边人一起应付日益浓厚的恐怖气氛。他起先躲往罗马,在那里,大诗人翁加雷蒂再三保护他因自己的混血种族背景而面临的放逐。继家乡的里雅斯特沦入纳粹手中之后,萨巴再度奔走佛罗伦萨,在那里,萨巴饱尝了惶惶不可终日的滋味,所幸有蒙塔莱和列维(CarloLevi)等人的全力接济和帮助,而免于落入敌手。

解放后,萨巴辗转于罗马、米兰,数年后,叶落归根,再度回到家乡的里雅斯特。从年到年,增补后的《歌集》得以重新出版,此外,萨巴还写下了数量不菲的散文和评论。这为他带来了巨大的荣誉和公众认可。可惜的是,荣誉如浮云,无助于诗人战胜日益严重的精神危机,年12月25日,这一危机因妻子“丽娜”的去世而达到顶点。9个月后,不胜其痛的萨巴也相随而去,时间是年8月25日的凌晨。

两年后,萨巴的遗著《碑文》得以出版,其中收录了他视为道德遗嘱的最后的爱情诗篇,自此,他的意志再无牵挂,世间的苦难和欢乐永不会与他为难,纠缠不休了。

刘国鹏

_______

刘国鹏,中国社科院世界宗教研究所副研究员、哲学博士。现供职于中国社科院世界宗教研究所,研究领域为现当代中国天主教会史及中梵关系。作品形式涉及学术研究、诗歌及翻译、艺术批评等。出版著作:《刚恒毅与中国天主教的本地化》(获年第六届胡绳青年学术奖)、《地中海的婚房》等。(攝影:刘楠祺)

刘国鹏译作

诗歌岛

■ 朱塞培?翁加雷蒂《沙漠整洁的金色》《美丽的夜晚》《告别》《分离》《宁静》《岛屿》《回声》《时间的意识》。

■ 翁贝托·萨巴《母猫》《回忆》《终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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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为“诗歌岛”特约译者供稿,版权所有,转载请与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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