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墙的空调架子上有个鸟窝，里头有三颗蛋，还有只鸟在孵蛋！”小朋友们兴奋地告知我这个重大发现。“真的吗？在哪呢？”一时间我也来了兴致，在城市看到鸟窝实属难得。在小朋友们热心的引导下，我站上凳子透过铝合金的栅栏才看到了在空调外机架上的鸟窝，还有坐着的那只鸟，应该是鸟妈妈吧。灰褐色的羽毛，夹杂着几丝白毛，柔滑而略显凌乱，体型和鸽子相当，有着黑色的喙。从墙缝中我看到了小朋友们提到的蛋，一颗鸽子蛋般大小、洁白光滑的蛋，被小心翼翼地护在身下。窗外下着大雨，窝在空调机后的夹缝中却仍受到了雨打风吹。小朋友们跃跃欲试，拿伞的、拿绳子的、拿书的，有的说要想办法让鸟进屋子躲雨，有的说要给它挡雨，努力又笨拙地折腾着。越细看越觉得鸟背上凌乱的毛像被薅的，小朋友们倒是拍着胸脯保证绝对没有。似是觉察到我们的动静，鸟儿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似是在警惕。顺手从图书角拿起一把伞半撑开，抵靠在窗台和空调外机之间，为鸟儿滤去大部分的雨水，暂时护它周全。于是，在平淡又紧张的冲刺时刻，窗外来客成了我们几十号人最温暖的牵挂。鸟儿是城市的稀客，偶然间高高的天空有大雁飞过，排成“一”字，排成“人”字。在天空的画卷中，那字的笔墨太淡，似是要消失殆尽，半点痕迹不留。城市的天空鸟儿都难见到，遑论鸟窝，鸟儿的踪迹还需到家乡去寻。在家乡的园子里有一棵与我身高差不多的蜜橘树，小小的树上挂着密匝匝的小果，几欲与叶子融为一体。橘树枝桠多呈叉状，盘枝错节，上有小针刺，不能细究。远远望去，密密的圆叶衬着密密的橘子。经过霜打的果子异常甜美，秋冬时节我常去树上捡漏。有一次透过叶缝看到了枝干上的鸟窝，棕褐色的稻草、细枝条和落叶层层垒堆在一起成为一个漂亮紧实的半圆形，弧度恰到好处，稳稳当当地嵌在枝桠上，窝内安然地躺着三颗有褐色斑点的鸟蛋，我欲伸手进去掏，被枝干上的刺扎了出来，只得作罢。自是我隔三差五要去探看一番，有时能看到鸟儿，但大多数时候只有蛋，终在一天的放学后我再去看，窝还在，蛋没了。许是鸟妈妈帮它们选了个更隐蔽更温暖的窝吧。园子正中间的那棵柿子树是鸟儿们最爱坐窝的地方，柿子树高大气派，视野极佳，枝干笔直匀称又枝繁叶茂，果实累累，柿子红熟后香甜可口。春夏季节，鸟儿啾啾叫，只闻其声并不能见其形。秋时，放眼望去，红灯笼似的柿子你可别馋，用竹竿网一兜，好家伙，都只剩个空壳了，树上的客人已经提前品鉴过了。冬时叶落满地，空荡荡的枝干上坐着孤独的窝，树下的人只能看到一个黑圆坨坨。在清冷的冬日却不显冷清，等来年春天枝繁叶茂的时候，树上又会有此起彼伏的啾鸣声。真切地触摸到鸟儿是一次在乡间的路上，淡蓝色的拦网上缚着一只翠鸟。它的一边翅膀被网线绞住了，另一边翅膀始终扑棱着，想要逃离却让自己越缚越紧，也是这扑棱声让我注意到了它。它长得很漂亮，娇小而匀称的身材，羽毛是蓝色的，柔软而顺滑，在阳光下闪着光。它一直扑棱着，看到我靠近扑棱得更凶了。好不容易才握住了它，费了一番功夫才得以解开缠了好几圈的丝线。手心里的它乖巧得不真实，柔软而温暖，我感受到了生命的温度。解开后欲将其放飞，无奈翅膀伤得太重只得作罢。只得将其带回家养伤，住过鸽子的空笼子成了它的新居所。鸟笼呈方形，金属制蓝漆，有两个笼门，内有栖杠、食槽和水槽，空间很大，它住进去绝不会受委屈。入住第一天，带伤的它依然一副警惕的样子，蹦跳着窝到了角落一隅。给它备齐了水和食物我便假装离开，在门缝里暗中观察，却见它纹丝不动，不曾瞥一眼水食。以为食物不合口、水土不服，我又跑到园子里去抓了几只小虫，摘了些嫩菜叶，虔诚地献到它面前，换来的依旧是那副桀骜不驯的样子。一天如是，两天如是，三天如是，纹丝未动的水食，纹丝不动窝在角落滴溜溜转眼睛的它，丝毫未变的桀骜不驯的样子。第四天一早我去给它更换水食，在笼子里发现了一动不动的它，原先滴溜的眼睛也不再转动，只剩眼白，美丽的蓝羽上的光泽暗淡了。将它握在手心，冷冰而僵硬，它就这样死在了笼子里。于它，不自由，毋宁死！于我，善意的救援却变成了生灵的杀戮！愈发觉得，万事万物都有自己的选择要做，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和生命打交道，我们能做的，或许只有默默守护与陪伴，在守护与陪伴中共同前行成长。神的孩子卡尔西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