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懂名画圣母子与金翅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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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第六个月,天使加百列奉神的差遣往加利利的一座城去。这城名叫拿撒勒,到一个童女那里,是已经许配大卫家的一个人,名叫约瑟,童女的名字叫马利亚。天使进去,对他说,蒙大恩的女子,我问你安,主和你同在了。马利亚因这话就很惊慌,又反复思想这样问安是什么意思。天使对他说,马利亚,不要怕,你在神面前已经蒙恩了。你要怀孕生子,可以给他起名叫耶稣。

——路加福音

圣母领报,安杰利科,约年。湿壁画,佛罗伦萨圣马可修道院。

圣母子也许是文艺复兴绘画最广泛的题材。《新约》的《四福音书》《保罗书信》和《使徒行传》都有关于玛利亚的记载。她是第一个认定耶稣是天主圣子的耶稣的亲人,也是第一个恳请耶稣首次施行神迹的人:

第三日,在加利利的迦拿有娶亲的筵席,耶稣的母亲在那里。耶稣和他的门徒也被请去赴席。酒用尽了,耶稣的母亲对他说:“他们没有酒了。”耶稣说:“母亲,我与你有什么相干?我的时候还没有到。”他母亲对佣人说:“他告诉你们什么,你们就做什么。”照犹太人洁净的规矩,有六口石缸摆在那里,每口可以盛两三桶水。耶稣对用人说:“把缸倒满了水。”他们就倒满了,直到缸口。耶稣又说:“现在可以舀出来,送给管筵席的。”他们就送了去。管筵席的尝了那水变的酒,并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只有舀水的用人知道。管筵席的便叫新郎来,对他说:“人都是先摆上好酒,等客喝足了,才摆上次的;你倒把好酒留到如今!”这是耶稣所行的头一件神迹,是在加利利的迦拿行的,显出他的荣耀来,他的门徒就信他了。

——约翰福音二章1-12节

安杰利科的《圣母领报》画面下方有行小字:

VIRGINISINTACTAECUMVENERISANTEFIGURAMPRETEREUNDOCAVENESILEATURAVE

当你从纯洁无瑕的童贞女像前经过时,注意别忘了道声“万福玛丽亚”

《圣母领报》的局部14世纪锡耶纳画家安布罗乔·洛伦泽蒂在年前后创作了三幅湿壁画,主题都是圣母子与圣人。在下面这幅拉波拉诺的圣母(MadonnadiRapolano)中,圣母怀抱耶稣,神情凝重,似乎想起路加福音的预言:你自己的心也要被刀刺透。

洛伦泽蒂同时期在锡耶纳圣奥古斯丁教堂创作的圣母子中,同样可看到圣母忧虑的眼神。

局部

这幅画充满譬喻。画面中央的圣母端坐在无形的宝座上,耶稣坐在圣母膝上,周围是基督教圣人。画面左边的圣阿加莎(圣亚加大)和圣凯瑟,一人手捧自己被切掉的乳房,一人端着盘子,上面是自己的头颅。据记载,圣亚加大曾经受异教徒的酷刑折磨,乳房被切掉,因此许多画作中往往会呈现她和被切除的乳房放在盘子里,比如塞巴斯蒂亚诺·德·皮翁博和西班牙画家弗朗西斯科·德·苏巴朗都曾经处理过这样的题材:

塞巴斯蒂亚诺·德·皮翁博的作品。

弗朗西斯科·德·苏巴朗的作品

亚历山大的圣凯瑟琳在画作中往往背靠车轮,因为据说她最后受磔轮酷刑而死,拉斐尔的圣凯瑟琳就倚靠在车轮上。还有说法是当她触碰到轮子时,轮子就坏了,最后还是被斩首。

拉斐尔的圣凯瑟琳

以三本书敬献圣母子的是圣奥古斯丁,圣巴托洛缪拿着把小刀,据说他被剥皮殉道,米开朗基罗在末日审判中也给了巴托洛缪一把刀,不过扯下来的那张脸是米开朗基罗自己的。

回到原画中,在画面右侧,长着翅膀是大天使长米迦勒,最右边拿着巨大钳子的女人是圣阿波罗尼亚(SantApollonia),她在三世纪遭迫害,满嘴牙被拔掉,最后大声祈祷跳进火刑堆殉道。因为在牙痛中殉教,她成了牙医的主保圣人。拿束花的老人是圣安东尼,抹大拉的玛丽亚手捧药瓶,有火焰天使即将从瓶中飞出。

圣母膝上的耶稣看着面前的人头,神情惊恐,几乎要从母亲怀中跳出来。圣母正在给耶稣看手中的金翅雀。这是母亲在安慰孩子吗?也许是的。根据但丁在《飨宴》中的描述,13世纪的欧洲,孩子将鸟作为宠物是常有的事:所以我们会看到人小时候有个苹果就会满足,再长大点儿,就会想要只宠物鸟,再长大些,还会想要好看的衣服、一匹马,想讨老婆,积攒些财富,欲求越来越多。

更可信的解释是,金翅雀在这里是有显然的宗教寓意。根据中世纪流行已久的传说,金翅雀头顶的一抹红,是因为基督头戴荆棘王冠走在受难途中时,这只鸟飞来安慰,被耶稣宝血染红。因此金翅雀是耶稣受难的象征。按照后一种理解,画面中的圣人向耶稣奉献,无疑将观画者的目光聚焦在画面中心,“大人们”的恐怖举动、母亲手中的金翅雀,令襁褓中的人子恐惧不安。洛伦泽蒂强调的,正是耶稣人性的一面。

另据7世纪百科全书式的作家、西班牙主教伊西多(IsidoreofSeville)的说法,金翅雀——拉丁语作carduelus——得名于它以荆棘(spine)和菜蓟(cardo)为食。因为这样的谐音,在13世纪后期,艺术家已经普遍将这种鸟与基督的荆棘王冠联系在一起。我们在18世纪威尼斯画派的提埃坡罗(GiambattistaTiepolo)的作品中,同样可以看到金翅雀。

提埃坡罗的这幅画就叫《金翅雀圣母》

我们在本维努托·迪·乔万尼(BenvenutodiGiovanni)的圣母子、拉斐尔的《索利圣母》(MadonnaSolly)、金翅雀圣母等作品中,同样可以看到金翅雀的身影。

BenvenutodiGiovanni的圣母子。

MadonnaSolly,-.

金翅雀圣母

与拉斐尔同时代的画家伯纳迪诺·卢伊尼(BernardinoLuini)的圣母子,树枝上停的金翅雀,预示着耶稣未来的命运。

最后看看这幅画。这是16世纪矫饰主义画家阿尼奥洛·布伦齐诺(AgnoloBronzino)的作品。这位喜庆的胖墩儿显然是富家子弟,他是托斯卡纳大公科西莫一世的二儿子乔万尼·美第奇。注意他的右手,也握着一只金翅雀。这显然不是在预示这孩子以后也要上十字架。在意大利贵族家庭,儿子越多越好,父亲会安排长子继承家业和权位,因此会在政治和军事上着力培养,会给二儿子谋求神职,为家族兴旺上双保险。这里的金翅雀,正预示着这个无忧无虑的乔万尼·美第奇在不久的将来会侍奉上帝,而他的先祖豪华者洛伦佐的二儿子、与他同名的乔万尼·美第奇在年成为了利奥十世教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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